光芒
共产党的光芒,是每个党员、每个党员干部发出的光的总和
你认识,或者不认识我
我在这里
不泯不灭
你懂得,或者不懂得我
我在这里
不舍不弃
刘庄已进入了“后史来贺时代”。
去世10年的史来贺,已是乡村里的一个背影?只是百度上的一个名字?不,他在这里。
他是一束光。
他说过:“《东方红》里唱:‘共产党像太阳,照到哪里哪里亮。’共产党的光芒,实际上是每个党员、每个党员干部发出的光的总和。党员都是发光体,群众都有趋光性。”
光芒,穿透了生死,超越了时限,遗泽绵延,英名流传,他做到了。
那年,46岁的他心肌梗塞,到省会郑州治病时,外面谣传他死了,村里一位老人闻讯病倒。他回村后看望老人,老人颤抖的双手在他脸上身上抚摸着:“可得爱惜身子骨啊,全村人靠你撑旗哩。”
一个人撑旗能撑多久?老史一定深谋远虑。有次村干部会上谈到孩子,他问大家想给孩子置下点什么?有说房子,有说汽车,他说:我看,置这置那,不如给孩子置个好思想。
所以,“我一生就干了两件事,把群众带到富路上,把群众带到正路上。”他说的是路上,刘庄的一条康庄大道还在延伸,理想还在远方,为了长治久安,他不仅创下了一笔财富,更留下了一代新人。人,才是刘庄最牢稳的基业,才是未来最可靠的保证。正如一位外国政治家所言:“人即城,人即垣,人即池。”
从精神而言,刘庄就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城池。它的核心“五个坚持”:坚持共产党领导,坚持社会主义道路,坚持发展集体经济,坚持合理差别共同富裕,坚持改革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—这是刘庄世代感悟凝成的基石。
村中一根高大的标志柱上,环绕14只手臂14只圆环,象征全村14个姓氏手拉手心连心。被冠以“首富”的刘庄人,彻底打破了“饱暖思淫欲、饥寒起盗心”的逻辑,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信党不信邪,齐心奔幸福,自力更生,奋进超越,已形成了一种独具刘庄特色的意识形态。这正是史来贺留下的无形遗产。
“村看村,户看户,群众看干部,干部看支书。”50年的老支书,永远的老支书,这个澄澈明亮的“发光体”,一生的操守,一生的感召,化作了无言的照耀,无尽的照耀。
第一代新村建了6年,分期分批入住,老史是最后一批搬进去的。由于他的带头,村里出现了严重的“两极分化”,一边红色新楼房里住的都是普通村民,一边灰黄老土屋里住的都是党员干部。老史说:“搬新楼房,先群众,后干部,这是要让党员干部们懂得,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办事的先后顺序。”……第三代别墅,老史家又是最后一批入住,可他自己没能等到这一天。这成了刘庄人心里永远的痛。临别,村民恳求:让老书记的灵柩在别墅里停一停吧。可他只留下了天国的回眸。
老史从1965年起,先后由县委、地委开工资。起初工资比劳力工分收入高,他一连12年向村里交工资,按劳力平均水平拿工分。1977年起,劳力收入远远超过他的工资,他又退出工分拿工资。连回村的退休干部和教师都享受的公共福利也不要。
他家老宅6棵大榆树,小张庄木匠出价3000元要买去做马车没有卖,儿女嫁娶打家具也没舍得用。建集体新村时全部贡献出来了,村里作价2000元,他只收了1000元。
食物极度匮乏的1960年,他赴京出席全国民兵英模会,公家发了20斤粮票几十元钱,到会上农民代表免交钱粮,他如数上交给了村里会计。
儿子在厂里随手拾了一根两三尺长的废旧铁管,回家修童车,他发现后让儿子付了钱。
他说:“有人说我史来贺一生不爱钱,这话不对,集体致富咋能离开钱?但共产党员只能为党增光,不能以权沾光。党员干部不怕吃亏,才能‘说话有人听,号召有人应’。”
《热爱集体,更热爱国家》,是《人民日报》报道刘庄时配发的评论标题。三年困难时期那一年,刘庄交完7万多斤公棉,还余超产棉3.7万斤。往南走15里赶大集,一斤卖高价8元钱;老史带头往北走7里交公棉,平价一斤卖2元钱,全部支援了国家。
刘庄家大业大,老史这个一把手光管监督,50年不批钱、不签单。他待了20多年的办公室,3间砖土平房20多平方米,被6张木床和桌子几乎摆满,顶棚也被冬天烤的棉柴火熏得黢黑。干部开会,天冷就挤坐在床铺和小板凳上,天热就把床席拉出去坐在树底下。
他曾经给村里干部每人发过两个本本,一个工分本跟群众一样记出勤,一个“为人民服务本”记奉献。村里干部说,干了30年不知啥是补助,分配不比群众多得一点,啥事还得比群众跑得靠前,夜里群众睡了,干部还要开会学习。所以在刘庄,没人拉票争官。
吃喝风在刘庄更刮不起来,无论哪级领导来,村里家常饭就挺好。老史与外甥聊过:“啥好啥不好?想吃啥啥好。你老舅从小到大啥没吃过?从吃野菜树皮,到吃国宴,还是白开水、热馍就炸辣椒最舒服……”
他去世后,整理遗物的人直掉泪。老书记家是全村最简陋的,最值钱的就是新飞冰箱、18寸彩电,老柳木圈椅、老方桌、长板凳已是村里的古董;卧室里,木板床铺着旧被褥,房间从南到北扯了2根长铁丝,上面搭着四季衣服,连一个衣柜都没有。他的遗物,只有用旧了的草帽、老花镜、放大镜、计算器、手表、小收音机、对讲机……
“咱刘庄一千多口人,谁都没有亏,只亏了一个人,史来贺呀!”刘庄百姓抚胸扪心,人活着絮絮念,人死了泪涟涟。
一位外地参观者感叹:“人活世上,哪天都会遇到牵涉个人利益的事,谁能真正这样清廉无私,对自己刻薄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?对史来贺,学习容易做到难啊!”
如今,在刘庄村党委的9个支部200名党员中,时时能感觉到老书记的存在。“党员联系户”制度坚持数十年,每个党员联系2—4户村民,急事难事及时反映解决,已成为农村党建工作的一条经验。支部每月3日的民主生活会,雷打不动。村领导班子成员实行“五免职”:违反各种制度和村规民约者免,搞派性不团结者免,弄虚作假者免,对批评打击报复者免,对工作敷衍马虎者免……史世领的手机就是意见箱,村民随时可来短信,不查出处,要事回复。
如今,在刘庄一千多村民中,处处能感觉到老书记的存在。他给群众定过规矩:谁求村干部办事,一不准送礼,二不准请客。至今谁要搞特殊化,甭想站住脚;谁想欺压百姓,全村不愿意。村里看不见歪门邪道,听不到污言秽语,几十年无一人违法犯罪……刘庄还自创了一套新民俗。农村红白事最大,都由集体管起来,村民不送礼金,严禁浪费。办丧事,从老史的父亲去世那年开始,不穿孝服戴袖箍,不扎纸花不吹乐,村里举行追悼会。办婚事,村里一律派出5辆婚车,包括一辆大巴,别墅里面拜天地,本村酒店开婚宴,村里按照桌数给予补助……
然而,刘庄的整体“富二代”怎么样?他们在史来贺去世后的10年里成长起来,外人不禁担心:生在如此富足的刘庄,坐享其成,毫无压力,年轻人岂不废了?
秋日下午的座谈会,来了5位时尚的刘庄“80后”:29岁的村委会办公室工作人员刘超,33岁的村团委副书记、华星药厂青霉素发酵车间副主任李博,30岁的华星热电分厂汽机工张修飞,25岁的绿园药业阿莫西林车间职工刘清达,26岁的绿园药业维C车间职工张盼。
在他们这个年龄,当年的爷爷奶奶,当年的爸爸妈妈,正在跟着支书史来贺,筚路蓝缕地平土地,胼手胝足地摘棉花,披星戴月地盖新村,呕心沥血地办企业……然后他们这一代,“含着银汤匙”出生了。
他们已分别开上了尼桑轩逸、大众朗逸、福克斯、吉利。村里年轻人十有八九都买了私家车,档次一般在十五六万元。每隔几天,他们就会开车半小时去一趟新乡市区,和家人朋友一起购物、餐饮、唱KTV。平时也爱网购,快递公司朝刘庄蜂拥而来,女青年喜欢服装和美容、减肥产品,男青年喜欢手机、电脑和ipad。
他们分别毕业于南昌大学、河南师大、省经贸职业学院、省电大、平原大学。这一代除了个别高中毕业生,都是大学毕业,然后回到刘庄发展。有在外面工作的,没有在外打工的。
李博年薪四五万元,刘超年薪4万元。刘庄人实行工分年薪制,一个工作日最高男20分、女17分。另外还有月奖金、职务承包任务奖金和公共福利。年薪一次性发放是在腊月廿一,财务开条,银行结算,由全村300多户的户主统一领取。回家再分配,一般是两代人谁挣的归谁。
5个小伙子都已于25岁前完婚,多数已当爸爸。他们都和长辈住在别墅,爷奶住一楼,父母住二楼,他们住三楼。小两口一日三餐吃老伙儿的,养孩子也简单,只用花钱送到新乡市、七里营镇、小冀镇上一些辅导班。